提到程展緯,大家可能第一印象就是他化身保安員的體驗計劃。身為概念先行的創作人,藝術形式並不是最大考慮。2007年後,他再次回到畫廊舉行個展,並以Screensaver(中文展題為:「楚門的世界」,即電影《真人騷》的台譯名稱)為題,到底又要帶出怎麼樣的概念?
「因為我喜歡Screensaver的影像,它不斷的重複,甚麼時候都可以看」程展緯解釋。Screensaver既是今次展覽的題目,也是其中一件作品的名稱。該作品是一組七台映像管電視機,重複播放不同商標,直至最後烙印在螢幕底板為止。
創作意念源自多年前,他參與香港藝術雙年展,其作《我愛你》利用映像管電視機,不斷播放教外國人以廣東話讀出「我愛你」的片段,探討語言與溝通的斷層。直至展覽結束,他將電視搬走,赫見電視明明沒有開,但螢幕上殘留著「我愛你」三字的影像,大概是大量重複播放之後,在電視底板留了下不能磨滅的痕跡,「日常生活中我們也常常見到這些商標,或者我們都像電視機一樣,多看了之後,在腦海中也烙下了殘影」。
從生活小發現扣連到對消費主義的反思,程展緯笑言自己很「low tech」。《Screensaver》作品中的影像轉接沒有藝術的剪輯,全部都只是用「繪形繪聲」的「罐頭特效」。技術對於他的創作來說從來不是限制,甚至有時是他挑戰的目標。
很多藝術家都有擅長的藝術形式,程展緯的作品卻是甚麼形式都有。從傳統的雕塑到錄像,他甚至希望這次個展能夠營造出「十二個人聯展」的錯覺。
說到其中一件新作《大聲公 The Speaker》,他收集了不同政治人物的宣傳播音,擷取勢頭第一句「我係XXX」的自我介紹,以大聲公在展廳裡不斷重播。「我故意將每一段錄音都拉開一點,製造一種好像『上身』的感覺」諷刺政治人物與市民的空洞溝通。想到用大聲公之後,問題就出現了──他需要一個可以具備錄播功能的擴音器,遍尋大街小巷終於給他找到支援USB的大聲公。
自言不懂剪片的程展緯,今次展覽中也有不少錄像作品,其中有長達39分鐘的《楚門的世界:日落的國》和對照作品《楚門的世界:日落的家》。以政府建築象徵國,以宜家傢俬象徵家,他追蹤政府建築的降旗時間、宜家傢俬店內的時鐘,通過鏡頭紀錄晚上六點。正式錄影之前,他多次實地考察才定下拍攝路線,《日落的家》更做到一take到尾,減省後製的功夫。
距離上一次在港舉行展覽已經有七年的時間,程展緯認為這段日子正值城市與個人創作的啟蒙階段。「2007年是本土運動的啟蒙,其中關於公共空間的討論令我很感興趣」當年藝術界積極參與社會運動,讓他覺得藝術可以用另一種面向切入社會時事,同時社會時事又可以促成創作,故此開始製作緊扣時代背景的作品。
個人層面,七年之間,程展緯由獨身到成家,坦言有家室之後,創作的隨機性下降,家人成為他重要的考慮,「就像《Screensaver》中Hello Kitty影像,也是為了女兒才加進去的」他笑著說。有參觀者認為整個展覽瀰漫著一種死亡的感覺,程展緯同意,並認為Screensaver本身就是沒有出路的困局,展覽強調重複也就為了呈現這麼一種膠著的狀態。
「我覺得藝術家有兩個角色:一是發現被人忽略的,二是將不同的事物扣上關係」程展緯道。今次《楚門的世界》展覽剛好與雨傘革命重疊,程展緯感慨展期明明才兩個星期,但好像已經過了很久。十多天之內,我城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雨波濤,再看他七年來的觀察和實驗,居然有一種冥冥中的呼應。或者變幻早已預視,只是我們一直沒有發現。